01
拿不回押金她喝下農(nóng)藥
最近,西安一名大三女生程程(化名)因出租房退押金問題與房東任某產(chǎn)生矛盾,任某不同意退還全部押金,還辱罵程程,表示程程死了才會道歉。
程程一氣之下,喝下一瓶劇毒農(nóng)藥,經(jīng)搶救無效不幸身亡。程程留下遺言,稱自己是被房東逼死的,要求對方道歉。
我們先來簡單回顧這場悲劇的發(fā)展過程。
2021年6月,程程在西安某小區(qū)租了一間房子,房租為1900元每月,租期1年,在簽訂合同的時候,程程付了3000元的押金。
合同中雙方約定,在租期內(nèi)不得擅自退租,如有違反,需要交給房東一個月的租金作為違約金,并且不退押金。除此以外,在補充條款上提到,程程在得到房東的同意后,可以進行轉租,成功轉租后,房東退還押金以及剩余房租。
而程程只住了4個月左右的時間,因個人原因而提出退租。其父親程先生和她一起到出租屋打掃衛(wèi)生,打算退給房東。
據(jù)程程的父親說,當時房東任某同意了退租,還表示扣除了水電費之后,就會把押金、還有多交的一個月租金退回。
按照程程的算法,押金3000元及一個月1900元的租金,再扣除約500元水電費后,房東最后應退回她4400元。
可是,程程搬走后,房東一直沒給她退錢。她找房東要,房東卻一再拒絕,說還要扣除一些房屋用品損壞費、中途退租房子轉租的中介費等。
程程一再退讓,最后將訴求降到“退還2500元”即可,但房東任某還是拒絕。程程報警后,警方介入調(diào)解,任某退回了1300元。
對于程程來說,錢沒拿回來只是其中一個令她憤怒的原因,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,在溝通過程中,房東任某多次辱罵她,說她“被人玩弄”、罵她是“婊子”。
更令她無法釋懷的是,房東任某在其中的一段語音里說“你死了,我就給你道歉!”
程程失去了理性,12月12日,她吞下了一整瓶農(nóng)藥,并把這件事的經(jīng)過、聊天記錄等發(fā)給了好友,讓好友幫她報警。
程程的好友趕緊給她打電話,但一直打不通,于是報警。警方趕到了程程所在的地址,第一時間將其送到醫(yī)院。程程卻表示自己不需要搶救,只需要房東任某進行道歉。
在醫(yī)生全力搶救程程時,任某還發(fā)來微信,稱“是你該給我道歉?!?/p>
最后,程程經(jīng)搶救無效死亡,12月20日在西安進行了火化。
據(jù)程程母親說,女兒在2個月前被診斷為雙相障礙,情緒一直都不大好,他們時常打電話關心女兒。
很多人在租房時都跟房東發(fā)生過糾紛,那個過程確實讓人非常糟心,但一般來說不足以鬧出人命。
為什么程程會憤怒到自殺,用自己的生命來要求一個道歉?主要的原因在于房東,還是在于她得的精神心理障礙?
如果孩子也有一定的精神心理問題,父母怎么避免他們與別人發(fā)生劇烈沖突,沖動自殺?
02
她為什么要用自殺來換一個道歉?
根據(jù)我們在精神心理障礙方面的多學科診療(MDT)經(jīng)驗,尤其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記憶修復的經(jīng)驗來看,程程未必是典型的雙相障礙患者。
雙相障礙的典型特征是既有重度抑郁發(fā)作,也有輕躁狂/躁狂發(fā)作。前者比較好辨認,臨床中爭議很少;但對于什么才是輕躁狂/躁狂發(fā)作,臨床中就有一些分歧了。
我們沒法深入了解程程的成長經(jīng)歷及病情,但至少,她這次因退租事件的憤怒程度是超過一般人的。
圖片來源于網(wǎng)絡
可以推測,程程在日常生活中,很可能也有過類似的劇烈情緒波動,甚至暴跳如雷、大發(fā)脾氣,也不排除可能砸過東西、打過人,當然,這種情況更多的是與自己的親人尤其是父母發(fā)生沖突時出現(xiàn)。
這里不是指責程程反應過度,而是說,如果程程有過這些表現(xiàn),而且就診時告訴了精神科大夫的話,那很多大夫會認為這屬于輕躁狂/躁狂發(fā)作,然后診斷為雙相障礙。
但從我們多學科診療(MDT)的角度來看,這種極度的憤怒、激動,甚至可能歇斯底里的情緒大爆發(fā),其實是大量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被激活后,所出現(xiàn)的激越狀態(tài),而不是真正的輕躁狂/躁狂發(fā)作。
而典型的輕躁狂/躁狂發(fā)作是什么樣的?是自我感覺非常良好,精力充沛,做事情的時候把困難想得太簡單,甚至自大、自負、目中無人。
說得通俗一些,就是人不但很高興,還有點飄了。
如果程程從沒有過這樣的經(jīng)歷的話,那她就不是典型的雙相障礙,而更可能是抑郁癥伴激越狀態(tài)。
根據(jù)臨床心理干預發(fā)現(xiàn),抑郁癥的主要根源是患者遭受過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,以及不斷的自我否定所致。
如果心理創(chuàng)傷非常多,再結合一些其他因素的話,患者就容易變得越來越敏感、多疑,形成偏執(zhí)型人格改變。如果更嚴重一些的話,可達到偏執(zhí)型人格障礙。
一般人覺得稀松平常的事,偏執(zhí)型人格改變患者可能會覺得別人是惡意針對自己。
一般人覺得某件事的侮辱程度是4級,但對于偏執(zhí)型人格改變患者來說,可能10級。
從程程與房東的聊天記錄和她的反應來看,程程就有一定的偏執(zhí)型人格改變。
如果她和父親所說的是真的,那房東的言行舉止確實過分,尤其是無理的辱罵,簡直令人憤怒!但對于一般人來說,這不足以憤怒、痛苦到自殺。
可對于有偏執(zhí)型人格改變的程程來說,這是極大的侮辱,甚至到了“士可殺,不可辱”的地步。這是她決定自殺的第一個重大原因。
第二個重大原因在于她以前遭受過的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。
程程之所以罹患抑郁癥,是因為過去遭受過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,而其中可能就有很多創(chuàng)傷的性質(zhì)是與這次退租事件類似的——被不講理的人羞辱、被不公平對待,感到極其屈辱,而自己還沒有辦法進行有利的反擊。
也就是說,在這件事之前,程程肯定受過不少類似的傷害。這次沖突激活了她過去的大量相關的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,她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負性情緒,陷入了嚴重的災難化思維:
如果我再不討回一口氣,那真是太懦弱、太無能了!我枉做人!我必須讓他道歉!必須報復他!哪怕真的去死!
但程程很有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大量創(chuàng)傷被激活了,處于不理性狀態(tài),缺乏自我覺察。
還有,很多人極度憤怒的時候也會想過采取極端行為,但往往最后都冷靜了下來。為什么?一方面是尚存理性,及時跳出了負性情緒和災難化思維的惡性循環(huán)。
另一方面,是他們會想到現(xiàn)實中還有很多值得自己留戀的、或需要擔當起責任的人和事。想到這些,他們愿意退一步海闊天空。
但程程很可能沒有。
她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分手,戀人離開了自己。
圖片來源于網(wǎng)絡
她的父母也沒有真正地走進她的內(nèi)心。而且很可能在她成長過程中,父母因為不掌握科學的教育方式,無意中對她造成了很多心理傷害。這是她患病的因素之一,所以她對親情沒有太多的眷戀。
對于還有和寵物狗狗,雖然她有信任和疼愛,但不足以令她留戀人世。
程程的好友說,程程在11月時病情明顯好轉,還說自己會好好活下去的。這意味著程程很可能早就想過自殺,甚至不排除嘗試過。她心中本來就有灰暗、絕望的一面。
總而言之,在以上多種因素的結合下,程程在無比的憤怒、屈辱、痛苦和堅決中,喝了了一整瓶農(nóng)藥。她的自殺行為與房東任某有關,也與她自身的精神心理問題有關。所以,父母不能簡單、錯誤的認為這是“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”!這種認知是“心靈毒湯”!
03
房東任某很可能有人格障礙
那房東任某有沒有問題?
不但有,而且問題很可能非常大!
如果程程及其父親所說的屬實,任某確實出爾反爾,不遵守約定的話;
再結合他對程程說的那些辱罵話語;
那幾乎可以肯定,房東任某符合人格障礙的3個特征:嚴重缺乏自我反省能力;缺乏同理心;其行為嚴重超過了社會規(guī)范。
任某的妻子伍某也忍不住吐槽丈夫,她接受采訪時表示,任某今年71歲,平時性格暴躁,而且很摳門。
任某原本住在城中村,后來拆遷賠償了11套房子。盡管如此,任某從不給妻子錢花,妻子只好到火車站一帶跑摩的來維持生計。
由此可見,任某從不考慮妻子的感受,頑固偏執(zhí)、不通人情,極有可能是偏執(zhí)型人格障礙的患者。
上面說過,偏執(zhí)型人格障礙的背后也有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,患者的內(nèi)心深處其實有自卑的一面,敏感多疑。
任某過去可能就是這樣,但后來因拆遷獲得了11套房子,一下子暴富,便出現(xiàn)了自負心理,變得自以為是、狂妄自大。
這次事件中,就算經(jīng)濟糾紛目前各持各的說法,但他出言侮辱程程,還對此毫無愧疚之情,這都符合偏執(zhí)型人格障礙的癥狀。
所以,程程與任某這兩個都有嚴重偏執(zhí)性格的人,發(fā)生矛盾時相當于“火星撞地球”,非常激烈。
04
父母該如何避免子女發(fā)生悲?。?/p>
房東任某要不要承擔法律責任?現(xiàn)在警方還在進一步調(diào)查。但他的行為突破了道德規(guī)范,這必然要受到社會譴責!
程程自殺,雖然也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,但實在令人感到惋惜,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永遠定格在了20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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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廣大的父母,尤其如果孩子得了抑郁癥或者雙相障礙的話,一定要從這件事中吸取教訓,避免悲劇發(fā)生在自己孩子身上。
第一,孩子被診斷為抑郁癥、雙相障礙等精神心理障礙,父母一定要掌握科學的精神心理障礙知識,避免激活孩子的心理創(chuàng)傷,幫助其康復。
根據(jù)我們多學科診療(MDT)的臨床經(jīng)驗,抑郁癥和雙相障礙的的主要根源都是疊加性心理創(chuàng)傷;
雙相障礙的背后,還有一定的病理性正性情緒體驗(比如反復被過度夸獎)。
我們把這些心理根源稱為病理性記憶。
而臨床心理干預中發(fā)現(xiàn),很多病理性記憶來自于原生家庭,尤其是父母過去不掌握科學教育方式時,無意中對孩子造成的心理傷害。
父母要了解這些患病根源,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、改變及提升,反省自己是否曾對孩子造成心理創(chuàng)傷。如果有,父母最好真誠地向孩子道歉,這能夠部分修復孩子的心理創(chuàng)傷。
父母還要注意避免觸碰孩子的心理創(chuàng)傷點,降低他們情緒波動的頻率和程度,這不但可以避免極端行為的發(fā)生,也同樣有利于部分修復創(chuàng)傷。
父母還可以引導孩子也了解自己的患病根源,提高對心理創(chuàng)傷和負性情緒的覺察能力,及時跳出災難化思維,避免事態(tài)愈演愈烈。
父母還需改善與孩子的親子關系,并為孩子提供良好的家庭氛圍,讓孩子更快地走向康復。
第二,當患病的孩子與外界發(fā)生矛盾時,父母應該及時介入,不宜讓孩子單獨處理。
孩子還沒真正康復前,他們面對人際矛盾時很容易被激活心理創(chuàng)傷,出現(xiàn)強烈的負性情緒,并有不理性的行為。程程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新聞報道里沒有提及在她自殺前,是否把事情告訴過父母。如果有的話,那她的父母實在失策,他們應該替孩子出面去協(xié)商,而不是讓孩子獨自面對。
當然,這不是其父母主觀的過錯,而是他們不掌握科學的精神心理學知識。
如果程程沒有告訴父母,那更加說明她和父母其實有很大隔閡。所以,父母和孩子保持親密的親子關系,孩子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時愿意找父母,這非常重要。
而且,父母介入后一定要弄清事實真相,結合現(xiàn)實情況維護孩子的權利,要對孩子共情、傾聽、積極引導,不能一味妥協(xié),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。
很多家長就是因為不夠重視,甚至還反過來指責孩子,對孩子造成過心理創(chuàng)傷,孩子以后遇到事再也不想告訴父母了。
另外,父母要學會如何識別身邊的人格障礙患者,孩子在真正康復前,盡量避免他們與這類人接觸。不得已時,要引導孩子有智慧地應對,避免受到心理傷害。
第三,在孩子真正康復之前,最好別讓孩子單獨居住。
即便孩子通過服藥或者心理治療,病情已趨于穩(wěn)定,父母也不能夠掉以輕心。
最安全的時候,可能就是最危險的時候!程程的好友和父母就從沒想到過,她遇到這種矛盾時會自殺!
除了程程這種極端情況之外,微笑型抑郁癥患者的突然離世也令人猝不及防。
他們決定自殺前,會故意偽裝得積極、理性,令身邊人放松警惕,然后同時謀劃自殺計劃,所以成功率很高。
所以如果孩子患有抑郁癥、雙相障礙,父母一定要提高警惕,不要輕易被表象蒙騙,最好別讓孩子獨自居住。就算他們有社交障礙,不愿意住宿舍,最好也由其信任的父母、親友陪護,降低悲劇發(fā)生的風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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