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花幾百塊做一次心理咨詢,有必要嗎?”
這是我對心理咨詢最初的看法。
而且持續(xù)了很久。
直到我一個人實在扛不下去了。
被人際關(guān)系和自我否定折磨到抑郁、崩潰,甚至終日淚流滿面。
我才哭著走進了那間陌生的心理咨詢室,坐下來。
這不是什么深思熟慮的選擇。
更準確的說法是,一個溺水將死的人本能的求生。
伸出手想抓住任何可能讓我活下來的樹枝。
可未曾想,從那一天起,我得到了人生中最寶貴的禮物。
下面是我的故事。
如果你也經(jīng)歷著人生的坎兒,或被曾經(jīng)的創(chuàng)傷折磨著,希望可以給你帶來一些幫助。
01
為什么我這么不討人喜歡?
促使我走進心理咨詢室,最直接的原因,是我在人際關(guān)系中體會到的無力感。
進入大學的第一年,整整365天,我仿佛活在地獄里。
像個“空心人”般的我,沒有任何愛好。
我只知道我要優(yōu)秀,要不斷努力,才能被注意到,才可能被喜歡。
可老天像是故意捉弄我一樣,不管我再怎么勤奮刻苦,成績總是一般。
老師說我是認真的笨小孩,怎么學都學不會。
我只能拼命地找方法、找方法,從睜眼學到閉眼,所有時間都用來讀書。
勉強上了大學。
可是來到大學后,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和同學相處。
他們一起聊著自己經(jīng)歷過什么,有什么特別有趣的故事,最近追什么劇,我都無從搭話,只能在一旁安靜地聽。
我總是想,會不會在他們眼里,我是個冷漠奇怪、愛緊張、甚至很討厭的人?
這個假設(shè)讓我?guī)捉罎ⅰ?/p>
于是我開始假裝。
假裝和他們有一樣的愛好,做相同的事,看相同的劇。
似乎只有這樣,我才能走進他們,才有話可聊。
然而,討好他人的代價,是要深深壓抑著自己。
雖然我逐漸不再“孤單”,可是和同學互動時,我又會感到另一種失去自我的難過。
因人際關(guān)系而痛苦不堪的我,無法專注學習,成績一落千丈。
這讓我愈發(fā)討厭自己,直至加倍地攻擊自己。
有一陣子,我的身體像掉進痛苦的沼澤,仿佛一切掙扎都是徒勞;
另一陣子,我又像被人抽掉了靈魂,沒辦法有任何情緒波動,麻木得像行尸走肉。
我并非不知道這些痛苦的源頭。
相反,從高中開始,我就知道是原生家庭里受到過的傷害,導致我變成這副模樣。
可是我做不到任何改變。
我讀了很多心理自救書籍,還曾把它們寫在小紙條上隨身帶著,用來提醒自己、激勵自己。
我以為只要堅持這么做,就能有所好轉(zhuǎn)。
可事實是,我做不到,在每一件事發(fā)生的那一刻,我還是一樣的膽怯、害怕、自責。
我變得混亂,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,還是會帶來更多的傷害,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,更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里。
我也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,甚至覺得自己矯情又差勁。
我總是上一秒才因為解決了一件事而開心,下一刻又為了重復(fù)的痛苦而失落、難過。
就像從虛假的天堂里驟然跌入地獄,讓我懼怕著每一天的醒來。
終于,我承受不住了。
我預(yù)約了心理咨詢,希望有人能告訴我,我究竟出了什么錯。
02
不想讓別人生氣
是我活著的動力
記得第一次咨詢,咨詢師給我講注意事項。
我的情緒不知不覺中已經(jīng)變化,他立刻察覺出來,問:
“你現(xiàn)在感覺怎么樣呢?”
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。
我給咨詢師講了在開始咨詢之前發(fā)生的一件事。
那是清明節(jié)假期,我們宿舍四個人打算一起去博物館完成實踐作業(yè)。
但第一天下午我們接到通知,博物館參觀需要一天之內(nèi)的核酸,我們得決定是取消參觀還是立即去做核酸。
舍友A說他不想去了。
我想著那就取消行程,于是發(fā)消息:“那既然不去了我就回學校了?!保ㄎ覀儗W校離市中心很遠)
沒想到因為這句話,舍友B不滿意了,說我爽約。
我清楚地記得,當時我就在西安大唐芙蓉園里,來往的人都有說有笑。
只有我一瞬間渾身冰冷、害怕、恐慌,我顫抖著,給他發(fā)消息求他不要生氣,我會留下來的。
咨詢師卻沒有停留在這個事件中,反問我:
“在這之前的什么時候,你體會到相同的感受呢?”
我細細回想,說:
“和每次爸爸歇斯底里發(fā)脾氣時一樣。一樣的指責,我一樣的害怕,想馬上讓他不再生氣,必須立刻采取行動讓他開心。只有立刻解決了這個問題我才能活下去?!?/p>
咨詢師繼續(xù)問:“聽起來,你有很深的無力感,你能告訴我,爸爸媽媽是什么樣的人嗎?”
我想起了喜怒無常的爸爸,與他無數(shù)次毫無征兆發(fā)脾氣的瞬間。想起了從小被媽媽指責笨的時刻。
小學畢業(yè)之后,因為戶籍地的問題,家人為了不影響我的高考,將我轉(zhuǎn)學到老家。
從此,我和父母的距離就是兩個省份之間的距離。
初中時,每周末回奶奶家生活,節(jié)假日時爸爸回來接我回家。
高中時,到了縣城讀書,離奶奶家也非常遠了。我一個月回一次家,路途遙遠,每次都要換一次車才能到家。
那時,同學們都能早早到家,吃上家里熱騰騰的飯菜,而我還在漫長的車程里飽受煎熬。
慢慢的,從不暈車的我一到車上就昏天暗地,很想吐。
不回家時,我就一個人孤零零留校,甚至有一次,全校只有我一個人沒回家,陪伴我的只有宿管阿姨。
父母的關(guān)心也同樣得之不易。
聽話時,我是他們的寶貝。沒做好時,就會指責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人。
他們做不到理解和接納,反而經(jīng)常讓我感到愧疚和無盡的壓力,反過來去照顧他們的情緒。
現(xiàn)在想來,我就是父母精神上的“未成年人照顧者”。
當時的我寫了長長的一封信,告訴他們從轉(zhuǎn)學開始我的感受,我一個人面對陌生環(huán)境很害怕,告訴他們我怎么努力學習成績都提不上來,我生病也不敢說因為怕麻煩他們。
結(jié)果他們反過來指責我,一切都是我的問題,我不該那么想,是我不夠堅強。
我知道他們也非常不容易,可是……
我也是需要愛護的呀。
哪怕就是問一問,也足夠了。
咨詢師聽完后,溫柔地凝視著我:“天哪,過去的你肯定很不容易吧?!?/p>
那一次心理咨詢,我的眼淚沒停過。
過去的傷痛能被一個人接納,真的很讓人感動。
在之后的咨詢里,在我感受到被忽視的時候,咨詢師都會和我做游戲——
我們兩個互換位置,讓他成為我,我作為其他人,去重復(fù)當時我感到不被關(guān)注的場景里,每一個人都做了的行為。
僅一次,我就明白了,他們不是不關(guān)注我,也不是不喜歡我。
一個人縮在角落里的我,只要主動加入他們,他們是非常愿意去傾聽我的想法的。
咨詢師還給我布置了作業(yè),讓我用“三欄法”每天去記錄當類似事情發(fā)生時,我的感受和變化。
每天,我在日記左邊的一欄寫上“下意識思維(自我批評)”,中間的一欄寫上“認知扭曲”,右邊的一欄寫上“理性回應(yīng)(自我辯護)”。
當我再次怕被別人討厭、看不起自己時,便會記錄下腦海里的聲音,這時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許多的下意識想法,就像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。
比如,有一次我睡過了頭,上課遲到了。
我的下意識思維欄寫著:“為什么我總是遲到,我真是什么事都做不好?!?/p>
理性回應(yīng)欄寫著:“我沒有總是遲到,想想自己平時準時的時候吧。如果真的不想遲到,就想辦法改正,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。”
而認知扭曲上,我寫下了:“以偏概全”。
時間久了,我開始可以用客觀的理性思維,來取代那些有毒的自我批評。
后來的咨詢中,我拿出我的筆記本,和老師講自己最近一次記下的是:
“我要學會在關(guān)系中表達自己?!?/p>
咨詢師聽完,臉上掛著溫柔的笑,堅定地說:
“我覺得你對情緒的覺察能力很強,并且,你一直都很勇敢。”
那天走出咨詢室,風掠過我臉龐,我閉上眼睛,感受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,灑在我眼眸上的溫度。
我終于擁有了勇氣,去遇上更多的人,創(chuàng)造更多的記憶。
想通這一切后,堵在我心口的那股怨氣,消失了。
那場咨詢,就像一把尖刀,狠狠地刮去我深埋內(nèi)心的腐肉。
03
心理咨詢
是第二次生命的開始
最后一次心理咨詢無比的浪漫。
那一天正好是5月25號心理健康日,在走進心理咨詢室的時候,我已經(jīng)是全新的自己。
其實,在520那一天,我向喜歡的男生表白,但是被拒絕了。
我很難過,一個人在偌大的校園里到處走,邊走邊哭。
但是我突然意識到,我已經(jīng)有了力量去愛自己、照顧自己。
也因此,有力量去愛人、準備好投入一段關(guān)系了。
我也不再壓抑那些真實的情緒。當感受到了內(nèi)在小孩因為被拒絕,很難過,想哭,想發(fā)泄,我就盡情地讓她哭。
我也終于敢在關(guān)系中表達自己。會讓別人幫我而不會覺得有負擔。
比如現(xiàn)在,如果臨走前我想去接一杯水、上個廁所,會讓別人等我兩分鐘。在此之前我不會這么做。
我向咨詢師講述這些時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改變已經(jīng)發(fā)生,我知道我該做什么了。
回到現(xiàn)實生活中,我和同學們之間好像什么都沒有變,卻不會再感到被忽視,取而代之的是平等和尊重的互動。
而這一切的改變,都得益于這個階段的心理咨詢。
通過心理咨詢,我看到了自己,認識了自己,找回了生活的力量。
從那以后,我堅持寫理性思維日記。
記錄自己的認知改變,記錄覺察到的情緒,記錄下成長的所有努力。
我還是會體會到傷心、難過、恐懼,但我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到,并知道怎樣接納自己的情緒,試著用咨詢師教會我的不同角度去看見一個本真的自己。
對我而言,心理咨詢就像是一場手術(shù),消毒、割掉病灶、涂藥、裹上繃帶、等待傷疤結(jié)痂。
動刀時不可能不痛,所以每一步都需要有直面內(nèi)心的勇氣。
但手術(shù)過后,就是第二次生命的開始。
也期待你,給自己一個“第二次生命”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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